头灯摄像系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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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入住第一天，我把厕所狠狠打扫过一遍，确定窗台边只有两盆要死不活的多肉，并没有什么打火机。
我们已经住进来了一个星期，洗澡前房东打电话来说明天要来检查一下厕所的防潮，顺便更换一下滴水的龙头。
这一片就是繁华都市的恶疮，脏、乱、差、臭。住着小地方熬出来的，以为考上大学就能光宗耀祖的不值钱大学生，小偷，抢劫犯，孤寡老人，留守儿童……
是我们这群穷光蛋，像寄生虫一样住在这里，忍受着城中村的供水不足，电线短路，老鼠为患，只因为房租便宜。
房东是本地人，五十来岁，总是穿着一件白背心，腆着大肚子，舞着手中的大蒲扇，问我老家通网没？能收快递吗？二本毕业的大学生，一个月能挣多少？
一边感叹，自己十年前给儿子在四环买了一套三居的大房子，虽然不是坐北朝南的完美户型，但也凑合了，现在那房子值400多万呢。
问我家里几口人，工资多少，又说现在房价一天高过一天，以陈围那个穷小子的能力，不吃不喝干三辈子也买不起一套。
陈围深夜才回来，我嗅到了他身上名贵的香水味。他以为我睡着了，习惯性凑到我脸庞边亲了亲，却被我转过头来满脸泪痕的模样吓了一大跳。
陈围眉头紧皱，再三确定发现打火机的位置后，去洗手间检查了一遍，并没有发现其他摄像头，又关上灯，打开手机仔仔细细寻找卧室里可疑的光线，很幸运，也没有。
陈围松了一口气，安慰我，「我们才搬进来一个星期，除了那个打火机，没其他摄像头，你摔坏了，里头的东西也没了。别怕。」
「你还装！我知道你是干的，当时就你和维修工人进去过，没有连接线路的摄像头，工人又不能随时进来，不是你还有谁？！」
「小姑娘，我一把年纪了，诬陷人要讲证据的。我这出租屋租客那么多，中介也进进出出看房，我你做什么？又不是什么绝世大美女。」
我拿出烟叼在嘴里，并不点燃，这里不是吸烟区，我也没有烟瘾，只是当初考研时养成的习惯，拿陈围的烟叼在嘴里，心里就踏实了。
男人弯腰下，像哄孩子一样，嘴里碎碎念着，「好了好了不哭了，受了什么委屈给叔叔说说，谁欺负你了，我去揍他。」
这栋大楼上千员工，我连试用期是否能过都未知，此刻迫切需要一个宣泄口，索性不要脸地把发生的一切倒豆子一样吐了出来。
男朋友没有揍房东也没有报警，甚至连几句安慰的话都没有，反而转头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打火机威胁房东，讹了两万钱，转头就和公司里的主管去出差了。
「我男朋友衣服上有她的香水味。」我苦笑着补充道，「他总是说方姐大他十多岁，又有家庭，是我想多了。昨晚我却在窗帘后看到他们在车中接吻。」
我像受到了鼓励一般，讲述着自己因为照顾男朋友而错过了研究生考试，一个普通二本毕业的小镇女孩，要在这大城市安家真的太难了。
我只能报喜不报忧，不然就得回去，和一辈子也不会离开家乡的年轻公务员或者二婚公务员们相亲。过了二十五，我就是黄花菜了。
夜里，我给陈围发视频邀请，被拒绝，半小时后，他在洗手间发来视频，说自己刚才在洗澡，手机在充电，没听到手机响。
我没有戳穿他，面带微笑静静地欣赏着他炉火纯青的演技，一直到那声熟悉的，「亲爱的，你好了没？」
陈围脸上的慌张一闪而过，我若无其事地笑笑，「方姐叫你呢，赶紧去吧，别得罪了上司，你新房子的房租还得靠她。」
他说我不美，不白，没曲线，我穿裙子不好，女孩子气质好更重要，讲究穿着打扮就是虚荣。男人都不会爱虚荣的女人。
一直到今晚，我才意识到，陈围从头到尾都在PUA我，一面扮演深情款款，一面树立他在我心中的权威，大棒和胡萝卜政策运用得如此熟练，真不愧是法律系毕业的。
我挂断了视频，给陌生的叔叔写了一张小小的感谢贺卡，和养了两年的迷你盆栽小松一起装在一个盒子里，放在了相遇的楼梯间。
一连等了好几天，礼物盒不见了，也许是被清洁工打扫了，叔叔一直没有来，却等来了人事部的消息——
我抡起地上断了腿的椅子狠狠砸了过去，一边砸一边骂：「大家小心啊，这个老东西是个狂！」
一辆SUV停在路边，熟悉的面孔趴在车窗上，冲着我老远就喊：「嗓门挺大，力气也不小啊，把一个大老爷们儿打得落荒而逃。」
许久以后他才告诉我，每一天中午他都在楼梯间，不过在上头一层，一低头就能看到我坐在那儿叼着烟撑着下巴发呆，我的每一次等待，他都看在眼里。
我大三那年选修了一门奢侈品鉴赏课，没有大LOGO全靠剪裁面料取胜适合低调成功人士的男装，全球也就那几家，刚好我记住了。
叔叔看似无所不知，但他却不晓得等待他的每一天，我都知道他在楼上，因为楼梯间有他指尖若有似无的雪茄味。陈围曾笑过我，鼻子比狗都灵。
我不想再住城中村！不想再被人侮辱！不想再为了一点点的钱把腰折断！不想再提心吊胆自己的男朋友是否和别人在床上翻云覆雨！
陆濯民的车直接把我载到了一个豪华的小区，他提着我廉价的行李箱走在前面，我慌张地拉着他的衣角嗫嚅道：
我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一条讯息，我没过试用期很可能也是陆濯民的安排，如果我和他在一起，同一个公司肯定不行。
陆濯民打开电脑工作，时而接个电话，仿佛我是个透明人。这样大的客厅，像电影中真正的oldmoney住宅一样简约精致。
「嗯，我爱吃虾。」我点点头，笑得很天真，我看到了自己那盆小松树摆在齐白石的画下，倒也相得益彰。
见我眼中含泪，他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，我坐在地板上，把脸枕在他腿上，轻声道：「叔叔，我喜欢你。」
他一动不动，我抬起头，笑出了两个酒窝，「我小时候困了，就这样枕我爸腿上，他就轻轻晃呀晃，我就睡着了。」
「我爸后来有了一个儿子，我就再也没有机会这样了。我才明白，原来爸爸也是会离开的。长大了，又知道男朋友也会离开的。我留不住任何人。」
「叔叔，我就是再傻，也大概知道你的身份了，我只是不太清楚如今的我是什么身份。」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，闭上了眼睛。
「你……是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姑娘，好看，但也没有好看到让我犯罪的地步。那天我一看到你哭，心里就不舒服了，年纪大了，心脏不好。」
他捏我哭红的鼻子，「我只是看你可怜，你在这儿安心住，想考研想工作都可以，我习惯在家里放一下现金，要用自己拿。」
「叔叔，如果这就是你可怜我的方式，那我宁愿不要。花你的钱，买衣服包包装扮自己，我和你的女朋友有什么区别？」
我伏在他宽阔的胸膛，抽泣道：「今天你拿钱留下我，改天就能用钱打发我，我不想做你的金丝雀。我要你爱我，关心我，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想要的就是爱。」
